“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眼下已是晚春,可在气候偏冷的北方,春天的大幕才刚刚拉开,各种各样的花草色彩斑斓、盛装出场,此刻它们倾情上演的,正是一场春天的花事。
这场花事的主角,是被人称之为“花中君子”的兰花。漫步郊外,一大片蝴蝶兰正开得热闹,它的美,素净淡雅超凡脱俗;它的美,清新俊逸光华夺目。蝴蝶兰,顾名思义,状似蝴蝶。它的叶子是勺形的,又大又扁,绿油油的,均匀地分列两边,叶片均匀而光滑,青翠而繁盛,散发出勃勃生机。蝴蝶兰有五片扇形的花瓣,其中两片左右对称,就像两个翅膀,微风轻拂,花儿频频摇曳,就像紫色的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
由于气候原因,兰花在北方的种植少之又少,可眼前的蝴蝶兰却开得热烈,宛如亭亭玉立的仙子,它的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透出非同寻常的气质和韵味,让人为之驻足,为之陶醉。
兰花,不似牡丹雍容,不如青竹挺拔,然而它淡泊悠远、情趣高洁,是一种品德的象征,是一种人格的启示。我国古人对于兰草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和偏爱。屈原在写《离骚》的时候,就以兰花自比:“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不仅自喻,而且喻人:“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兰草是屈原人格精神的寄托,是行为内在的信仰。明朝诗人徐渭在《兰》一诗中说:“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不仅一语道破兰花压倒群芳的清香无可比拟,也表达了他孤傲愤俗、独与兰花为伍的清廉本性。清代诗人郑燮有诗云:“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报,何事斗群芳。”写出了自己不愿与浊世同流合污的志向。
单说兰,并没有什么稀奇,偏偏那兰花身边的一棵棵梨树,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算不上玉树临风,算不上俊秀挺拔,可那花木扶疏、树影婆娑的场景颇为赏心悦目。远远望去,满树的梨花玲珑纤巧、肤白胜雪:有的羞涩地打着卷儿,似开非开,像一颗洁白的绒球挂在枝头;有的刚刚张开几片花瓣,花瓣呈环形将细嫩的花蕊包裹在里面;有的花瓣全部舒展开来,冰肌玉骨、晶莹剔透,就像仙女身上的白纱裙。一阵微风吹过,满树梨花在枝头颤动、摇曳,和着轻柔的节拍轻轻起舞,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馨香甜美的气息,沁人心脾、一尘不染。
梨花花色皎洁美丽,在古诗中多用来形容美人。“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杨贵妃云鬓花颜之貌,轻歌曼舞之态,唯有梨花才可与之媲美。“玉容寂寞”“梨花带雨”都用来形容女子虽然落寞,泪水纵横依然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姣好的面庞就像一枝带着春雨的梨花。“天上嫦娥人未识,料应清雅似梨花”,梨花美得清丽出尘,美得艳绝尘寰,让人心动不已,想来天上的嫦娥,也应该清雅得像梨花一般吧。作为诗人着墨较多的一种意象,梨花也经常用来形容惆怅、寂寞的心境。“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这是苏轼对人生无常的感叹,柳叶青绿、梨花洁白,又是一年清明节至,只是人的一生能经历几次清明呢?“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这是刘方平抒发宫嫔失宠的幽怨,虽然住在金屋,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圣宠眷顾,只能天天以泪洗面……这些诗句,或以花拟雪,或以雪拟花,或以花拟人,或以人拟花,无一不令人动容。
兰花,很美;梨花,也很美。不经意间它们相遇了:春风微拂,花儿盛开,萍水相逢,乱了心怀。或惊艳,或素雅,或活泼,或娇媚,凡是入了心的,都是美的。满树白花胜雪,遍地紫云如霞,那才是春天的颜色,才是真正的“春暖花开”。这个季节,因为它们的相遇,又能衍生出怎样的人间佳话呢?一个是纯纯的白,一个是柔柔的紫;一个是多情公子,一个是小家碧玉,如珠联璧合,如鸾凤和鸣,这是自然的绝配,是三生三世的缘分。一颦香气袭人,一笑羞媚似缕,如果以音乐比,一个是向晚塞外的号角,一个就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箫音;如果以人比,一个是羽扇纶巾的周郎,一个就是初嫁的小乔,回眸一笑,百媚纵生。在温暖的春风里,梨花俯视着兰花,兰花仰望着梨花,我注视着它们,我被他们的美惊艳了。古人曾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幸相逢,不负此生。遇见,是生命中的缘分;遇见,是前生未了的情愫。人生中的每一次遇见,都是前世的冥冥注定。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这场一眼万年的相遇,又经历了多少次的望眼欲穿?
红尘喧闹、车水马龙,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要用踏遍河山的步履,走好脚下的每一步;用历经浮沉的心智,温情感受每一天,感受每一次一见倾心的遇见。让我们静静地期待,期待在最美的年华里,那场美丽的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