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漾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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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24日 星期四 出版 新闻网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 旧电子版 | 旧版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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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我·麻雀
□王筱君

  去年一整个冬天几乎没下雪,到春季播种的时候,土地干涸得几乎没有一点水分。我吸取了前几年的教训,对家里的菜园迟迟没有开种,天天盼着等着,希望很快能够进入雨季。农历四月初一过完庙会时,下了两次小雨。本来还想再等等,可大家都说节令不等人。于是我也在犹犹豫豫中,把扁豆瓜种等撒进了土中,为了保墒,还用干的谷草覆盖在上面。但老天好像和我们开了个大玩笑,哄着大家下种后,一转身就变了脸,持续的高温天气让我们的失望和温度计上的数字一起攀升。好在有些种子还是用坚韧的生命力穿透泥土,不屈地长了出来,但大部分都“入土为安”了。整个园子就像秃子的脑袋,顶着稀稀疏疏的绿,惨不忍睹。

  等到真正进入雨季,一场接着一场的雨落下来,连埋在泥土深处好几年的草籽都得到了滋润,仿佛彼此约好一般,在一夜间便钻出来,一转眼就郁郁葱葱以燎原之势统治了整个园子。等到天气放晴,我全副武装开始除草。狗尾巴、灰灰菜、人参苗,直接用手薅,一大捆一大捆抱给邻居喂鸡;像牛筋草这样的顽固分子,最让人头疼,它的根像有力的触手,紧紧地抓着大地,用锄头刨才能连根拔起;更可恨的是好多杂草,生命力不是一般地强,你前脚锄,它后脚生。在你以为斩草除根,正暗自欣喜时,它们已经蓬蓬勃勃二次复活了。你累死累活的劳动对于它们,不过是帮人家搬了个家而已。我只好选择在阳光炽热的时候开工,把希望寄托在头顶的大太阳上,希望它能把翻起来的草根晒干,以绝后患。这样的决策,成效还是有的,不过代价也大,衣服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大滴的汗珠从头发梢上,像坐滑梯的小孩子一样争先恐后地滑下来,滴在土里,倏忽便被晒干,这一刻“汗滴禾下土”的艰辛,具象化了。

  `草处理得差不多时,我又开始准备补种。这个时候有好多的菜已经错过了播种期,正琢磨种什么好时,邻居一句“头伏萝卜、二伏菜”点醒了我。找爸爸要了些萝卜籽,平整土地,按距离挖好小坑,把萝卜籽撒进去,轻轻地覆土盖好。憧憬着过几天应该就有一片绿油油的萝卜苗出来,到秋天一定会收获满满,长出许多像小时候歌里唱的“拔呀,拔呀,拔不动”的大萝卜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二天起来一看,我昨天撒萝卜籽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圆圆的,像小酒盅一样的坑。我顿时感到不妙,冲进菜地翻了一遍,昨天撒下的圆滚滚的萝卜籽,一粒也没有找到。顿时无名火起,一定是先生喂的叫苍苍的小狗,因为之前它喜欢把食物藏在园子里。我火冒三丈地找苍苍算账,它吓得躲在先生身后小声呜咽着。先生勘察了一遍现场后,斩钉截铁地说狗狗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看这么精致的案发现场,一定是我那只叫狸宝的猫。我们围着菜地研究了很久,都没有证据说服对方。我想,再争辩下去一定会上升到家庭矛盾。于是为求公正,不偏不倚,罚它们两个那天早上没早饭吃。

  黄昏我重新平整土地,再一次按距离挖好小坑,把萝卜籽撒进去,更加仔细地覆土盖好。出园子时把园门关得严丝合缝。睡了一晚起来,悲剧又一次上演。看着那一行行整齐的小酒盅一样的坑,我觉得整个事情变得诡异起来:要知道,小猫小狗关在厢房里,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坑挖得这么小、这么圆、这么精准?

  不甘心的我立刻做了第三遍尝试,撒好种子后,我躲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菜地,我倒要看看是谁做了这样的“杰作”。院子静悄悄的,忽然一群麻雀在杏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不一会儿,有两只鬼鬼祟祟地飞进了园子。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会打草惊蛇。这两个毛茸茸的家伙落在菜地上,警惕地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安全后,扭头冲着杏树叫了几声,于是十几只同伙在得到信号后,飞快地到达现场。它们在我刚刚撒过籽的菜地上跳了几跳,每个小麻雀占据了一个位置后,就用小爪子刨起来,随后尖尖的嘴在土里啄了几下,然后换一个地方继续。这下罪魁祸首找到了,原来是这一群聒噪的小家伙。

  第二天我改变了策略,撒了菜籽之后,上面用一些干草做了简单的覆盖,我想,这下应该是没问题了吧。可是一顿饭的工夫,就发现还是被挖出了十几个坑。狡猾的它们竟然在干草的缝隙里,精准地找到了种子的位置。我在原位上偷偷地补种了几颗种子,结果到晚饭的时候,同样的位置上又被破坏掉了。它们怎么知道我又一次在那儿种上种子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先生开玩笑地说:“你种的时候,人家就在枝头看着呢。你前脚种进去,人家后脚就到了。”

  那好吧!第二天早上我定了四点的闹钟。天微亮,我起来先拿棍子敲了敲我们家的杏树,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动静,想来那群麻雀还在做美梦没有来呢。我抢在它们醒来之前迅速地撒了种子,拿上干草覆盖严实,做好了一切的防护工作。饶是这样,最后还是被破坏掉一部分,不过破坏的数量已经明显减少了。

  傍晚我收拾农具的时候,发现我早些时候买的一把尖尖的小铲子,看着它,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我确定麻雀没有监视后,手里面攥了一把萝卜籽,然后把小铲子轻轻从破坏掉的地方插入土中,用手向前一推,把籽顺着推起的那个小小的缝隙溜进去,抽出小铲子,一切恢复原状,外面啥都看不出来。如此炮制了几次,第二天没发现那些酒盅样的小坑。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还没有。看来这个瞒天过海的方法还是可以的,明年一定要照此推广。

  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我们家的葡萄开始陆续成熟,先生和我说,那几嘟噜大的要防护好,等到女儿回来再吃。没想到不久,有好几粒紫了半边脸的葡萄掉在了地上摔破了。抬头看架子上的葡萄,有好几个都被啄出了洞,原来这群小家伙已经转移了目标。没办法,打又打不到,捉又捉不了,就算捉到,我又能怎么样处理,难不成要把麻雀喂起来吗?喂起来!我脑中灵光一现。我在远离菜园和葡萄架的地方摆了一个小盆,把家里面的剩菜剩饭倒进去,心想,你到这里来吃饱就行了吧,可别祸害我的园子和葡萄了。起先只有几只麻雀在盆边吃得不亦乐乎,我还贴心地在旁边放了一盆水,让它们渴了可以喝。后来这几只大概是通知了七大姑八大姨,队伍庞大到几十只,密密麻麻、热热闹闹。好在我的萝卜已经长出叶子,葡萄也都套上了纸袋,当初背了黑锅的苍苍和狸宝,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到园子和葡萄架上巡逻一番,损失稍稍降低了一下。

  所以今年夏天,我不仅喂了一只狗一只猫,我还喂了十几只甚至更多的麻雀呢,闲暇的时光里不仅可以撩猫逗狗,还可以和麻雀斗智斗勇,生活可谓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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