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檐下数雨

　　数到第七日

　　青苔爬上了石阶

　　你说，这是发霉的季节

　　连钟表都渗出锈迹

　　而我只记得

　　晾衣绳上

　　两件衬衫，正缓慢靠近

　　邮差在转角处消失

　　他的绿背包里

　　装着我们未拆封的晴朗

　　整个下午

　　水洼不断复述云的叮嘱

　　直到月光

　　把积水淬成一面碎镜子

　　等待显影

　　晾不干的衬衫在绳上

　　渐渐地洇出淡蓝色的菌斑

　　像一封被拒收的信

　　我们困在相纸里

　　等待显影——

　　水银，缓慢爬过脚踝

　　窗框将天空

　　裁成潮湿的底片

　　每道闪电

　　都是暗房里

　　点亮的红灯

　　而地板上

　　水珠正练习倒立

　　以圆形的溃败

　　拓印成乌云的形状

　　慢镜头

　　整个七月在缓慢下沉

　　晾衣绳渐渐松垂

　　如一道愈合中的伤口

　　雨滴在窗上写长途信

　　每个字都晕染成

　　模糊不清的邮发地址

　　我们坐在餐桌两端

　　用勺子测量汤的深度

　　那些沉底的葱花

　　多像溺水的星群

　　地下室的旧课本里

　　铅笔字正在迁徙

　　而阁楼上的小提琴

　　将潮湿调成了音调

　　黄昏时有人在敲门

　　递来一盒干透的颜料

　　我们用它涂抹墙壁

　　却调不出

　　任何一种晴朗的蓝